辩护律师对自己当事人的称呼

作为辩护律师，我发现我的当事人真的有罪。法槌落下，发出沉闷的回响，

震得我心脏一阵紧缩。“休庭十五分钟。”法官面无表情地宣布，然后起身离去，

留下满室的窃窃私语和相机快门声。我叫林乔，从业十年，是圈内小有名气的“不败女王”。

我经手的案子，无论开局多么被动，总能被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撕开一个口子，

最终反败为胜。而此刻我面前的，是我职业生涯以来最棘手，也最可能让我名声大噪的一案。

我的当事人，唐锦榆，本市最大的科技集团“远星”的创始人兼CEO。他英俊，富有，

谈吐优雅，媒体称他为“行走的城市名片”。三个月前，他的妻子，著名舞蹈家苏晴，

被发现死在他们市郊别墅的泳池里。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动机：苏晴准备和他离婚，

并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准备拿走他一半的资产，同时曝光他暗中进行的资本操作。

时间：案发当晚，只有他在别墅内，所有佣人都被提前放假。证据：苏晴的指甲里，

有他的皮屑组织。泳池边的栏杆上，有他挣扎时留下的清晰指纹。舆论早已判了他死刑。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伪善的精英，如何脱下他的面具，锒铛入狱。所有人都觉得，这次，

林乔要输了。但我偏不信。整整两个月，我把自己泡在案卷里，不眠不休。我像一只工蚁，

一点点啃食着控方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链。我找到了监控的微小时间差，

找到了栏杆指纹角度的疑点，我甚至在法庭上，通过对法医的极限施压，

让他承认了尸检报告中一个可能影响死亡时间判定的疏漏。局面，正在一点点被我扳回来。

唐锦榆坐在我对面，隔着冰冷的会客室桌子，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充满感激和信任的微笑。“林律师，你辛苦了。我就知道，

你是唯一能还我清白的人。”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委屈，

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怜悯。我点了点头，整理着面前的文件，公式化地回答：“这是我的工作，

唐先生。但接下来的最终陈述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再过一遍所有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我都听你的。”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林律师，

等这一切结束，远星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位置，永远为你留着。我保证，

那将是让你满意的价码。”我心中冷笑一声。画饼，是这些资本家最擅长的伎俩。

但我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谢谢唐先生，我们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案子。

”我将一张现场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是泳池边散落的一地白色花瓣。“唐先生，

关于这些栀子花，控方认为这是你和苏晴女士争执时，打翻了她最爱的花瓶。而我们主张，

这是苏晴女士当晚独自在泳池边布置的，为了纪念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她有这个习惯，对吗？

”这是我们辩护策略中，用于塑造唐锦榆“深情丈夫”形象的关键一环。他看着照片，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甚至眼眶都微微泛红。“是……是的。晴晴她最喜欢栀子花了，

她说那味道，像我们初恋时的夏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演技堪比影帝，

“我那天……我那天真的不该跟她吵架，如果我没有负气离开书房，

如果我早点下楼看看她……”他恰到好处地停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将一个悔恨交加的丈夫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在过去的几十次会面里，他一直都是这样。

完美，得体，情绪稳定，却又能在关键时刻，展露出最能博取同情的脆弱。我一度认为，

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一个如此懂得控制自己情绪，如此聪明的人，

怎么会用那么愚蠢的方式杀害自己的妻子，留下那么多破绽？直到现在。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手指在桌下，却因为一个疯狂的想法而微微颤抖。我看着他的眼睛，

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是啊，多可惜。不过说起来，我一直有个小疑问，

这种白玉兰栀子，花瓣又大又香，确实很美。但它作为园艺品种，似乎很娇贵，

对土壤和湿度的要求都极高，很难养活。苏晴女士真是个园艺高手。”我说得很慢，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白玉兰栀子。这是我刚刚，就在休庭的十五分钟里，

用手机飞速查到的一个极其冷门的栀子花品种。花型与案发现场的普通栀子花有九分相似，

但习性天差地别。而这个名字，是我瞎编的。唐锦榆脸上的悲伤表情凝固了一秒。仅仅一秒。

但他立刻恢复了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怀念的苦笑，接上了我的话：“是啊，

你不知道我为她那个花房花了多少心思。光是为了模拟江浙一带的空气湿度，

那套恒温恒湿系统就花了我七位数。晴晴她……她就是喜欢这些别人觉得麻烦的东西。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从头凉到脚。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上钩了。他不仅上钩了，还为了让这个谎言显得更真实，

主动添加了“恒温恒湿系统”、“七位数”、“江浙空气湿度”这些细节。

他表现得那么自然，那么流畅，仿佛他真的为妻子打造过这样一个昂贵的花房，

只为了一株……根本不存在的“白玉兰栀子”。为什么？唯一的解释是，他心虚。

他急于表现出自己对妻子喜好的了解，急于扮演一个深情完美的丈夫，

以至于当一个看似专业的名词出现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顺着这个名词，

将自己的“人设”继续完美地编织下去。而一个真正爱花、养花、并且被冤枉的丈夫，

在听到一个陌生的、可能是错误的花名时，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纠正。“林律师，

你是不是记错了？晴晴养的只是最普通的栀子花。”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可他没有。

我死死地盯着他，脑子里那根紧绷了两个月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过去所有被我刻意忽略的疑点，所有那些看似合理的解释，在这一刻，都轰然倒塌，

露出了背后那个血淋淋的、狰狞的真相。为什么苏晴的指甲里有他的皮屑？

因为她真的在反抗他。为什么栏杆上有他挣扎的指纹？因为他真的把她推了下去。

为什么他能那么冷静地报警，那么完美地应对警方的每一次盘问？因为他根本没有心。

他是个天生的演员，一个冷血的、精于计算的怪物。而我，林乔，这个所谓的“不败女王”，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拼尽全力，用我所有的专业、智慧和声誉，在为这样一个杀人凶手脱罪。

我甚至，差一点就成功了。一股夹杂着恶心、愤怒和巨大恐惧的寒意，

从我的脊椎一路攀升到天灵盖。我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冷，连呼吸都带着冰碴。“林律师？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唐锦榆关切地看着我，那张英俊的脸上，

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一定很难看，像是在哭。“没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案子，

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有趣？我用了一个多么荒谬的词。

唐锦榆似乎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异样，他以为我是在说案件的复杂性，于是他笑了，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带着胜券在握的傲慢。“当然。否则，

又怎么配得上您林大律师出手呢？”他以为这是恭维。而我只觉得，

那笑容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黏腻又冰冷。回到法庭，我感觉自己像个行尸走肉。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法官的脸，陪审团的脸，旁听席上苏晴父母那悲痛欲绝的脸，

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只有被告席上唐锦榆的脸，异常清晰。他坐在那里，

腰背挺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像一个即将接受加冕的国王，

而不是一个等待审判的杀人嫌疑犯。他偶尔会朝我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林律师，

看你的了。我感到一阵阵的反胃。我的上司，何主任，坐在我旁边，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

压低声音说：“林乔，集中精神。最后陈述了，别出岔子。打赢这场官司，

你就是我们律所下一个高级合伙人。”高级合伙人。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为此，

我加过无数的班，喝过无数杯的苦咖啡，放弃了无数个假期和休息日。

我以为那是对我专业能力的最高肯定。可现在，这个词听起来，却充满了讽刺。

用一个杀人犯的自由，去换我的前程似锦？我做不到。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就这么崩溃，更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距离最终陈述，

还有一个小时的最后证据质证环节。我还有时间。我需要一个铁证。一个能把他钉死在原地，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我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白玉兰栀子。

这个谎言虽然戳穿了他的伪装，但在法庭上，它什么也证明不了。我不能对法官说，

“因为我的当事人顺着我瞎编的花名往下聊，所以我断定他有罪”。

这会成为整个司法界的笑话。我需要一个与案件直接相关的，无法辩驳的证据。从哪里找？

唐锦榆是个极其狡猾和谨慎的人，他既然敢动手，就一定处理掉了所有对他不利的直接证据。

警方动用了最高级的技术侦查手段，都没有找到。我凭什么能在一个小时内找到？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案卷。我像疯了一样，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是为了寻找辩护的漏洞，

而是为了寻找定罪的拼图。我的助理小陈看着我反常的举动，担忧地问：“林律师，

你……你是在找什么吗？这些材料我们不是都看过上百遍了吗？”我没有回答他，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张苏晴的全身照。那是她遇害前一周，参加一个舞蹈节的宣传照。

照片上，她穿着洁白的舞裙，笑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她的手腕上，

戴着一只智能手环。手环！我脑中一道电光闪过！警方早就提取过手环的数据，数据显示，

在预估的死亡时间点，苏晴的心率有一个剧烈的飙升，然后骤然归零。

这被控方作为他杀的证据之一。而我们的辩护策略是：苏晴当晚独自在泳池边练舞，

突发急性心脏病，导致心率异常，最终失足落水。她的挣扎，是溺水前的本能反应。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但是，如果她不是在练舞呢？如果她在……逃命呢？

我立刻在脑中重建案发现场。别墅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唯一的可能，

就是她和唐锦榆发生了争执。争执，追逐，最后在泳池边被抓住……我猛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