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安堂返回葳蕤轩的路,盛如兰的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
小桃血肉模糊倒在院角的画面,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王若弗说 “赐一丈红” 时那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更是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背发凉。
往日里,她在后花园偶遇送东西的外男,虽会害羞地低头躲开,可心里并无多少惧意;可经此一事,只要远远瞥见男子的身影,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身往回跑,连丫鬟喊她都不敢回头,只恨不得立刻钻进自己的院子,把所有可能与 “陌生男子” 沾边的机会都隔绝在外 —— 她是真怕了,怕自己哪怕有半分行差踏错,就落得和小桃一样的下场。
刚踏进葳蕤轩,王若弗便径首走向书桌。
她抬手示意丫鬟研墨,指尖落在铺开的信纸上,眼神锐利如刀。
想起寿安堂里,老太太护着盛明兰的模样,想起盛明兰敢在她面前 “口误” 不称 “母亲”,还有盛家上下对 “以庶充嫡” 之事的遮掩,她心中的火气便蹭蹭往上冒。
首接写:你们伙同盛老太太把盛明兰改成嫡女,以庶充嫡,把我这个大娘子不当人,后面一顿的批。
写罢,王若弗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封严,叫来刘昆家的,语气严肃:“把这信快马送往宥阳盛家大房,务必亲手交给大房老爷!”
刘昆家的接过信封,见大娘子脸色紧绷,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奴才这就去办,定不耽误半分。”
另一边,寿安堂里的低气压还未散去。
盛明兰坐在老太太身边,眼眶红肿,手里紧紧攥着小桃生前用的素色帕子,指节泛白。
她心里清楚,经今日一事,“庶女” 的身份再也藏不住,王若弗既敢当众提 “以庶充嫡”,往后定会处处盯着她,日子怕是再也不得安宁。
可看着老太太满是心疼的眼神,她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丝笑:“祖母,您别担心,嫡女也好,庶女也罢,都不重要,只要能陪在祖母身边,明兰就满足了。”
“傻孩子,委屈你了。”
盛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怜惜,“小桃那边……祖母,我让人去收拾小桃的尸体吧。”
盛明兰打断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她跟了我这么久,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晾着。”
盛老太太连忙摇头,眼里满是担忧:“不行,那场面太吓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去看,免得冲撞了。
房嬷嬷!”
守在门外的房嬷嬷立刻应声进来,老太太吩咐道:“你去处理小桃的后事,找个干净的地方安葬,多给些银子,别委屈了她。”
房嬷嬷躬身应下,悄悄看了眼盛明兰颤抖的肩膀,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盛紘耳中。
他正在书房看公文,听到管家说王若弗在寿安堂打死了盛明兰的贴身丫鬟,还闹着要追究 “以庶充嫡” 的罪名,手里的笔 “啪嗒” 一声掉在纸上,墨汁瞬间晕开一大片。
他愣在原地,脑海里反复浮现出往日里那个虽泼辣却还算顾及分寸的王若弗 —— 那个连骂丫鬟都要犹豫半天的王家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狠厉,连人命都不当回事了?
一股莫名的忌惮从心底升起,他皱紧眉头,喃喃自语:“这王氏,好像真的变了……”盛长柏从翰林院回来时,也听到了消息。
他刚换下官服,就见小厮战战兢兢地禀报了寿安堂的事,还提及母亲要追究 “以庶充嫡” 的旧事 —— 那是当初老太太带盛明兰去宥阳,借着给大房老太太庆诞辰的由头,让大房默认了盛明兰的特殊地位,全程都没告知王若弗。
想起前些日子在厅堂里,母亲怼得他和父亲哑口无言的模样,再想到今日这桩人命官司,盛长柏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原本还想着等婚事定了,再劝母亲多拿出些嫁妆补贴家用,可现在看来,母亲如今这般强硬,连祖母都敢顶撞,连 “以庶充嫡” 的旧事都敢翻出来,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歪心思?
只觉得往后在母亲面前,必须谨言慎行,绝不能再惹她生气。
整个盛家,因王若弗这一闹,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唯有葳蕤轩里,王若弗坐在窗边,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既然成了盛家大娘子,就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人拿捏,往后这盛家的规矩,这嫡庶的界限,都得由她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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