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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先生，要不...您考虑死一下？”

“不是！柚子姑娘，您冒昧吗？而且，我再次强调一遍！我没病！！！”

尘川坐起来，背靠床头板双手搭在膝盖，朝旁边瞥了一眼；顿时，一股无力感把他的头摁了下去。

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上，该死的表情竟如此认真，甚至连刚才说话的语气都轻柔到让人觉得没有丝毫恶意。

护士小姐愣了一下，略显尴尬，“我叫莲雾，柚子眼睛是冰蓝色的。”

说完后，她抬起胳膊按了一下手环，而后一张荧幕弹出病例档案；她当着尘川的面，在临床表现那一栏填上，患者经常强调自己没病......她应该是认为这样的态度很有礼貌。

尘川不为所动，仿佛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只是这才注意到，床边叫做莲雾的护士小姐，瞳孔颜色相较于上一位稍微深了一点，呈现出克莱因蓝。

抛开一身怪异的服装不谈，她的确实令人着迷，皮肤健康白亮，棕色长发，虽分不清人种，但眼中那片汪洋似有企图，让人看了总想往里跳。

“叮咚——”就在这时候，根本没关的门口有铃声响起，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五六个人。

尘川视线稍移，为首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身材匀称，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短发微霜像是染的，很难分辨年龄。

男子身后跟着刚刚自己喊错名的柚子，然后是青桔、话梅、柳丁......

“呼...洋芋教授，请允许我回去冬眠，下次带上我的爱人晨曦一起叫醒，时间的话能卡在520年最好。”

尘川望着一群‘瓜果蔬菜’，长叹口气，仰起脸双目无神。

“好的尘先生，我这就为你安排冬眠舱。”

男人声音带有磁性，镜框内双眼微眯，笑容狡黠，分明是早就等着尘川亲口说出这句话。

尘川再次看向这堆长得跟亲戚一样的人，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病了还是这个世界病了。

洋芋教授带着众人走出房间，一切恢复安静。

没有温度的灯光下各种仪器叮叮作响，电脑屏幕上看不懂的细胞数据胡乱跳动。

尘川思绪飘远。

......

记事起人类的冬眠技术就能够投入商用。

普通人面对高昂的费用望而却步，但我是个例外，毕竟我是具有研究价值的嘛。

自从乌托邦历250年自己出生，顺利过完24岁生日，我就多了一个基因突变个体的称呼。

之后，父母各自活到100多岁寿终正寝时我被唤醒过两次，送走双亲。

说来可笑，葬礼仪式上，我居然认不出照片里的是谁。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身上携带那些，被决策层认为非常具有科研价值的基因，成了家人都能幸福度过一生，继而安享晚年的筹码。

为了理想国发展很乐意‘忍痛’奉献出我的父母和兄弟，据说活着时过得相当不错。

墙上的日历显示490年，证明自己已经240岁高龄，也同样阐述了，我被当成病号，治疗了这么多年。

如此漫长的光阴，其实也只有冬眠前的那段时间算是真正活过。

二十岁的时候，我邂逅了我的爱人晨曦。

她没有这间说是病房，实际上更像实验室里的随便一个人长得好看；但她的笑容是明媚的，眸子是清澈的，如冬日暖阳，似春风拂面。

桃李风华，弱冠之年；我们和大多数的恋人一样，在教室里相识，在草坪上奔跑，在繁花锦簇的下午讨论未来......最后在某个繁星如织的夜晚相互依偎许下共度余生的承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我食言了。

我被带走的时候，晨曦的眼泪划过脸庞，就像那天晚上我们彼此许下诺言时夜空划过的流星。

那些人并非在跟我商量，他们高举理想国的旗号，人多势众......我压根没办法拒绝。

后来，由于我的特殊性，医疗团队拉着晨曦跟我一起冬眠，并且不必支付任何费用；或许，只要我想的话，我可以给予任何人这样的权利。

医生不允许我们见面，不过好在每次醒来都会有短暂的视频通话，并不算特别难熬。

晨曦没有得病，让她一块冬眠，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花成百上千年用来睡觉。

但随着她的亲人们也渐渐为了理想国燃尽生命，我们变成了只有对方的孤家寡人。

晨曦被唤醒的次数比我多，所以学习到的新知识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大约在乌托邦历460年，那一次和晨曦的对话，我隐隐发现，她讲的有些内容居然开始变得听不懂。

那天智能手环的全息投影上，画面是如此的清晰。

我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密透明的绒毛，如同早上第一缕光影下金黄透亮的尘埃，美的宛若真正的晨曦。

她的眼眶里平躺着一泓秋水，稍有动静，就会泛起涟漪。

理想国并没有推出新语言的地步，她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写下来。

我和晨曦的沟通障碍来自认知方面。

就像在落后的年代，不可能有人会理解一光年约等于9.46万亿公里和E=mc²是什么意思；在我冬眠的岁月，出现了太多陌生的名词。

晨曦担心我被发展两个字所淘汰，我也害怕，未来爱情进行的方式，会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于是，晨曦不听我的劝阻，毅然决然选择和我同步冬眠时间，以防止我单独沦为一个原始人。

洋芋博士只说，我的情况是某一条染色体上的基因异变，听起来很高级，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说，能这么敷衍我，也算得上是法外开恩。

唤醒晨曦需要征得我的同意，可他们需要我配合的时间总是很随机。

所以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为了一己私利去打扰爱人；因此，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按照休眠仓外面的时间，大概过了1000多年了……

这次一系列检查做完，外面那些‘瓜果蔬菜’竟然让我去死，我难以用很好的精神状态面对你。

所以，还是下次再见吧。

恍惚间，晨曦在远处招手，哦...原来是幻觉啊，哪有什么晨曦……

......

“歪，大叔，你怕死不？”

“你个呆瓜，忘记我们是来干嘛来了不是，他已经死了！”

“咦，好奇怪呀，这人怎么死的这么远！”

“...”

两个稚嫩的童声你一言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