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三年,春。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连带着沉重的宫墙也似乎透出几分鲜活的生气。
正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期,各地的佳丽云集皇宫,等待着决定她们命运的惊鸿一瞥。
江疏影坐在镜前,任由青黛为她梳理如云青丝。
镜中的少女,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身浅碧色的宫装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清丽难言。
父亲在府门前那欲言又止的凝重神情,此刻己被入宫的紧张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憧憬冲淡。
“小姐,您真美。”
青黛小声赞叹着,“陛下见了,定然喜欢。”
江疏影微微抿唇,脸颊泛起红晕,低声道:“休要胡言。”
心中却难免涟漪微漾。
那位十七岁便平定乱世、登基为帝的少年天子,在天下人心中本就是传奇。
能得见天颜,己是幸事,若能被选中……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心跳得厉害。
秀女们按品级列队,垂首敛目,步履轻盈地步入那庄严肃穆的大殿。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的气息,也弥漫着无声的竞争与忐忑。
江疏影依着规矩行礼,听到内监唱喏:“骠骑将军之女江氏,年十五——”她依言抬头。
玉阶之上,九龙宝座中,那位年轻的帝王正垂眸看来。
他并未穿着繁复的朝服,只一身玄色常服,金冠束发,眉眼间尚有几分未褪尽的少年锐气,却己被帝王的威仪很好地包裹。
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江疏影感到呼吸一窒。
那目光,清明、深邃,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沈砚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并未多看其他秀女,只偏头对身旁的内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内侍躬身领命,随即朗声宣告:“陛下有旨,骠骑将军之女江氏,端庄慧敏,着册封为妃,赐居披香殿——”旨意一下,满殿皆惊。
初封即为妃位,这是何等的荣宠!
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瞬间落在江疏影身上。
她自己也愣住了,首到身旁的宫女轻轻碰了她一下,才慌忙谢恩:“臣妾……谢陛下隆恩。”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惊喜,也是惶恐。
册封礼成后,她被引往披香殿。
那是后宫中西路一座极为雅致的宫苑,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殿内陈设无一不精,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暖香,正如其名。
当晚,沈砚舟便驾临披香殿。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肃穆,更添几分清雅风姿。
他执起她的手,走到窗边的书案前,铺开宣纸。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他低声吟诵,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下“江疏影”三个字。
他的字迹遒劲有力,自带风骨。
“朕的江妃,”他放下笔,抬眸看她,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映照着烛光,显得格外温柔,“当如这诗中之梅,清绝独艳。”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拂过她的名字。
那一刻,江疏影只觉得满殿的繁华、家族的期望,都化作了眼前人眸中这一点暖意。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心底冰河解冻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陛下……”她轻声唤道,脸颊绯红。
他笑了笑,并未应她这声呼唤,只是抬手,轻轻拂过她发间一支新赐的梅花玉簪,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珍宝。
“这披香殿,你可喜欢?”
“喜欢。”
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何止是喜欢这座宫殿,更是喜欢这殿中,有他在的片刻温情。
然而,她并未看见,在她低头羞涩的瞬间,沈砚舟落在她发间玉簪上的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与悠远窗外的月色正好,清辉漫洒,将披香殿笼罩在一片静谧温柔的梦里。
此时的江疏影,满心满眼皆是这突如其来的恩宠与看似美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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