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很久似乎不会停。
时珩攥着裹在外套内的日记本冒雨回家。
衬衫紧贴后背,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
他如同被操控的木偶,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自己家里。
客厅很暗,只有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开着昏黄的灯光。
他跌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日记本滑落时自动摊开在最后一页——某页被泪水洇湿的字迹突然泛出暗蓝荧光:“如果我有重来的机会,我想奔向他,满含泪光的吻向他!
我会把泪藏进时珩看不见的时空夹层”时珩摩挲着那些字,指尖触碰墨痕的瞬间,窗外的雷暴声骤然坍缩成耳鸣。
感觉跌入了深渊似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力,时空在扭转,空气变得稀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那一瞬间,时珩有了窒息的感觉,感觉昏过去了,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些声音,都在叫他,声音急促….“狗珩,起来呀,狗珩!”
“来个人帮帮忙,他快不行了…”时珩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似乎梦见了高二那年的那件事…时珩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 “我这是临终之际的回光返照吗?”
再一次睁眼他就在医院了,身边是他妈妈和顾燃在照看着。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没挺过来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时珩想了很多,慢慢的睁眼就看到他妈妈焦急的神情…“珩宝,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妈妈焦急地问他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盖过了雨水的潮气,也盖过了记忆中那铁锈般的血腥味。
时珩眨了眨眼,花了好几秒才让刺眼的白炽灯光晕散去,聚焦在母亲盈满泪水的焦急脸庞上。
“妈……”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干涩发痛,仿佛那场时空撕裂的余波还在撕扯着他的声带。
“珩宝!
老天保佑,你吓死妈妈了!”
母亲的手温热却带着微颤,小心地抚过他额头的纱布,“烧得那么厉害,怎么还出去淋雨啊还晕倒……”她后面的话被哽咽淹没了。
时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晕倒?
雨里?
发烧?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猛烈冲撞着他的神经末端:冰冷的雨,滑落的日记本,蓝荧光字的灼烧感,扭曲的时空,震耳欲聋的雷声坍缩成尖锐的耳鸣,还有身体骤然失重,跌向无底深渊的窒息感……接着就是一片混沌。
难道那惊心动魄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濒死的幻觉?
“我……”他试图开口,想描述那不可思议的经历,却无从说起。
说因为触碰了慕初留了特殊墨水的日记而穿越了?
说在另一个世界慕初的死亡讯号正叠加在他所处的现实?
谁又会相信?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母亲擦着眼泪,脸上是失而复得后的脆弱。
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过母亲,大大咧咧地凑到床头。
是顾燃,穿着松松垮垮的高中校服,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角,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几分未散尽的惊魂未定。
“狗珩!”
顾燃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后怕,却又习惯性地强装轻松,“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操场上打着球呢,说你两句就突然跟喝断片了似的首挺挺往后倒,脸煞白,喊破喉咙都叫不醒!
差点给哥几个魂儿吓飞了!”
操场?
打球?
时珩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顾燃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他混乱的记忆壁垒上。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扫视病房——淡蓝色的简易窗帘,窗台上插着的一小束康乃馨,墙上贴着几张卡通图案的健康宣传画……这里是他最熟悉的、普通的社区医院。
高二……那一次!
这两个关键词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意识中的所有迷雾!
是了,就是在他高二那年……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却虚软无力。
“我……我在医院?
真的是……因为晕倒?
不是因为我死了?”
“呸呸呸,就感个冒发个烧,什么死不死的”顾燃粗声粗气地打断,眼神却泄露了真切的关心,“雨那么大还非得跑出来,把自己浇成落汤鸡又晕倒,不是发烧晕的是鬼附身啊?
你他妈体温差点爆表了知道不?
阿姨都要急疯了!
你小子平时看着挺结实,关键时刻掉链子!”
时珩靠在母亲及时塞过来的枕头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再次浸透了后背的薄衫。
不是爆表的体温计数值让他心惊,而是“高二”这个时间点!
他回来了?
“顾燃……”他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慕初……慕初呢?
她在哪?
她……她没事吧?”
顾燃和母亲同时愣了一下,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慕初?”
母亲脸上是关切中带着一丝茫然,“你这孩子,烧糊涂了?
慕初怎么会没事?
她现在就在学校啊?
下这么大雨,老师们都安排学生们在教学楼自习避雨呢。”
顾燃则皱了皱眉,大大咧咧地道:“你想慕初了?
嘿,想就去追啊!
不过她现在估计在教室看书吧?
你这问得……好像她出什么事儿似的!
狗珩,你这一晕,该不会是把脑子磕着了吧?”
他语气戏谑,还伸手想去探时珩头上的纱布。
时珩避开了顾燃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更深的恐惧。
庆幸的是,慕初现在没事!
“我……我想喝水。”
时珩疲惫地闭上眼。
他现在急需要时间理清这乱麻般的思绪,消化这个足以震碎他全部认知的现实——他不是在回光返照,他是实实在在地、被那本日记带回了过去!
带回了可以改变一切悲剧的起点!
母亲连忙去倒水。
顾燃则撇撇嘴,但还是细心地帮他把病床摇起一些,嘴里还在唠叨:“喝慢点啊,医生说你现在虚得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刚才查房的护士端着一个放着体温计和血压计的托盘走了进来:“306床时珩同学,该测体温血压了。”
“臭小子”父亲的声音带着急切。
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苍白的脸和额头的纱布,最终落在妻子红肿的眼睛上,他心疼地叹了口气,“知不知道你让你妈妈有多担心?
我老婆要是被你吓坏了,看我不收拾你!”
他语气努力显得轻松,但那责怪里裹着的浓浓的心疼和自责,时珩听得真真切切。
时珩喉咙发堵,巨大的庆幸和后怕交织着。
他强撑着精神,故意学着父亲那种玩笑似的腔调,声音却虚弱无比:“哎呦,老头子你良心呢?
我可是病号,躺在这是没人疼没人爱了,你还在这里撒狗粮秀恩爱!
哼!”
“嘿!
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是吧?”
父亲佯装抬手要打,眼睛却瞪着他,那眼神清楚写着“给劳资老实点养病”。
“妈~你看你老公要谋杀亲儿子了啊!”
时珩立刻转头对着母亲,声音拖得长长的,要不是有气无力地躺着,看起来还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刚醒就闹腾!”
母亲又好气又好笑,赶忙出声制止。
她轻轻拍了一下丈夫的手臂,“你也少说两句,让他安静休息会儿。”
她拿起保温桶,“来,先把这粥喝了垫垫肚子,刚熬的,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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