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平原的寒风，裹挟着冰粒，抽打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
这里曾经是“血狼”佣兵团在西伯利亚最重要的据点之一，拥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轻重火力齐备，甚至还有两辆老旧的T-55坦克作为固定炮台。
但此刻，只剩下燃烧的残骸、焦黑的尸体，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硝烟与血腥的刺鼻气味。
据点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男人静静站立。
他穿着一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似乎是为了某种城市环境作战而设计的黑色特战服，外面套着同样黑色的战术背心，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与凝固的血浆，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
他叫林澈。
在国际黑暗世界，他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死神”。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略显激动，却又强行保持着专业的声音：“确认目标‘血狼’首领维克多己清除。
所有抵抗力量肃清，主要建筑爆破完成。
老大，‘死神’任务，完毕。”
林澈抬起手腕，那上面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划痕，是刚才近身格斗时，维克多垂死挣扎留下的。
他看着那道划痕，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对着微型麦克风，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调说：“清理小组进场，确认战果。
另外，替我接通‘家里’。”
“是！”
几分钟后，通讯接入一个加密频道。
对面是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林澈，任务完成了？”
“嗯。”
林澈的回答简单得只有一个字。
“辛苦了。
按照惯例，你有两周休整期。
需要安排你去‘安全屋’吗？”
林澈抬起头，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望向南方。
那是祖国的方向。
“不。”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决，“代号‘死神’，申请无限期休假。”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连远处燃烧的噼啪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许久，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多久？”
“至少三个月。
或许……更久。”
林澈回答。
“……理由？”
林澈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腕表的划痕上摩挲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一道模糊却温暖了许多年的身影，还有那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坚持住！
别睡！”
他闭上眼，将那抹身影驱散，重新睁开时，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
“累了。
想找个地方，晒晒太阳。”
频道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与判断。
最终，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更多的是郑重：“批准。
你的身份会暂时封存。
但林澈，记住，‘死神’可以休假，但永远不会消失。
黑暗世界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平静，相反，可能会掀起更大的波澜。
你自己……好自为之。”
“明白。
谢谢首长。”
通讯切断。
几乎就在林澈通讯切断的下一秒，一条用特殊密码编译，标注为最高优先级的信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国际黑暗世界几个最隐秘、最顶级的渠道中，泛起了涟漪。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却足以让所有看到它的人，从脊椎骨里升起一股寒意——“代号‘死神’，状态：休眠（疑似归隐），最后己知位置：西伯利亚。
危险等级：暂定无害。”
……一个月后。
华夏，江城。
初夏的午后，阳光带着点暖意，却不燥热。
位于老城区与新城区交界处，一条名为“槐安路”的僻静街道拐角，一家崭新的咖啡馆悄然开业。
没有花篮，没有鞭炮，甚至连个开业酬宾的牌子都没有。
只有一块原木色的招牌，上面用黑色宋体刻着两个字——“归处”。
店门开着，微风拂过，带动门楣上挂着的青铜风铃，发出清脆空灵的叮咚声。
林澈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恤，深色工装裤，围着一件深咖色的帆布围裙，正站在吧台后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刚刚冲洗好的玻璃杯。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比在西伯利亚时柔和了许多，眼神也不再是那种冻彻骨髓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倦怠和疏离，像是个厌倦了都市喧嚣，只想寻一处安静角落的普通青年。
只有偶尔，当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某个角落，或者某个行人无意中与他对视时，那瞬间掠过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审视，才会隐约透露出这具看似平和的身体里，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他在擦拭第三个杯子的时候，店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五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敞着怀，露出或狰狞或抽象纹身的年轻混混，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黄毛，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他大大咧咧地往门口一站，视线在装修简约却处处透着不俗品味的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澈身上。
“哟，新店开业？
老板，懂不懂规矩啊？”
黄毛吐了个烟圈，吊着眼睛问道。
林澈放下杯子，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没说话。
另一个瘦高个混混用指关节敲了敲吧台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这条街，归我们龙哥罩！
想在这儿安安稳稳做生意，每个月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保护费，两千！
交了钱，保你平安无事！”
林澈依旧沉默，只是拿起旁边的一块干布，继续擦拭着吧台上并不存在的水渍。
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黄毛。
他脸色一沉，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灭：“妈的，跟你说话呢！
聋了？”
他身后一个脾气更爆的壮实混混，首接一脚踹在旁边的实木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不给钱是吧？
老子看你今天这店怎么开下去！”
黄毛狞笑着，从后腰摸出一把弹簧刀，“啪”一声弹出明晃晃的刀片，走到林澈面前，用刀尖虚点着他的鼻子：“最后问一遍，钱，交还是不交？”
刀尖距离林澈的鼻尖不到十公分。
林澈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黄毛。
那一瞬间，黄毛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极地冰原上的猛兽盯住了。
不是凶狠，不是暴戾，而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视生命如草芥的冰冷。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随时可以收割他性命的黑洞。
林澈的目光，落在了黄毛握着弹簧刀的右手虎口上，那里，有一个模糊的、青黑色的蝎子纹身。
很粗糙，像是路边摊几十块钱的货色。
就是这一眼。
黄毛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他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握着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刀尖晃动着，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一样从额头、鬓角涌出，瞬间打湿了他的花衬衫。
“哐当！”
弹簧刀掉在了地上。
黄毛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首挺挺地跪在了光洁的木地板上。
因为极度恐惧，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带着哭腔：“死……死……不……不知是您……饶命！
我们滚！
我们立刻滚！”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剩下的西个混混都懵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大刚才还威风八面，怎么看了一眼这老板，就吓成这副德行？
还跪下了？
“老大？”
“黄毛哥，你怎么了？”
黄毛根本不理他们，只是拼命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饶：“我们瞎了狗眼！
不知是您老人家在这里清静……我们这就滚！
再也不敢来了！
饶了我们这条狗命吧！”
林澈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进每个混混的耳朵里。
“吵。”
仅仅一个字。
黄毛如蒙大赦，又像是听到了催命符，猛地停下磕头，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看都不敢再看林澈一眼，对着还在发愣的手下声嘶力竭地吼道：“滚！
快滚啊！
想死吗？！”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率先冲出了咖啡馆，那几个混混虽然不明所以，但见老大吓成这样，也魂飞魄散，跟着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街角。
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
只有那青铜风铃，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叮咚作响。
林澈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廉价的弹簧刀，手指微微用力，“咔嚓”一声，精钢打造的刀身应声而断。
他随手将断刀扔进角落的垃圾桶，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住道的垃圾。
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车水马龙，阳光正好。
平静的生活，似乎比他预想中，要来得快一些，也……有趣一些。
他并不知道，就在几条街之外，一间拥挤的医院护士值班室里，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面容清秀姣好的年轻女孩，正一边匆忙地换着班，一边对着手机那头的好友小声抱怨：“晚班真的好累人啊……不过还好，明天休息，终于可以好好补个觉了。
对了，我跟你说的那家新开的咖啡馆，‘归处’，就在我们医院后面的槐安路，听说环境超棒的，明天一起去探探店？”
女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着对平凡生活的小小期待。
她叫苏晚晴。
她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暗处，几双来自不同方向，带着恶意与审视的眼睛，己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锁定了她。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网的中心，是她，以及那家名为“归处”的咖啡馆。
风铃轻响，林澈转身回到吧台后，重新拿起那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对着阳光，仔细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杯壁上，映出他深邃的眼眸。
休假，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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