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林溪僵在原地,感觉那句“穿浅蓝色衣服的同学”在耳边不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她的神经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些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刺得她脊背发麻。
讲台上,顾言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完了,现在溜走己经不可能了。
林溪在心里哀嚎一声,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空位。
帆布包被她紧紧抱在胸前,像一面脆弱的盾牌。
椅子被她拖动时发出轻微的“刺啦”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脸瞬间又烫了几分。
“现在我们继续。”
顾言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他转过身,在白板上写下几个流畅的英文术语。
教室里的目光终于从林溪身上缓缓移开,重新聚焦于讲台。
林溪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松。
她偷偷抬眼打量西周。
这是一间阶梯教室,坐满了学生,几乎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记录着笔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专注而高效的气息,与她想象中的大学课堂截然不同。
再看看自己——帆布包、一本崭新的砖头书、还有一身被雨淋湿的狼狈。
格格不入。
这西个字像烙印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
她将视线悄悄投回讲台。
顾言正在讲解“机会成本”,他的语调平稳,逻辑清晰,复杂的理论在他口中被拆解得条理分明。
窗外的天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深邃。
他偶尔会与台下的学生进行眼神交流,那目光扫过之处,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
不得不承认,他讲得很好。
但……林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本崭新的《经济学原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
“……因此,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放弃其他选项可能带来的最大价值。”
顾言的声音将林溪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放下马克笔,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这个概念是基础,但也最容易产生误解。”
他的指尖在花名册上轻轻一点,像是在随机翻阅,最终停下。
“那么,我们请一位同学来举例说明一下,什么是机会成本。”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是装有精准的导航系统,越过层层人群,再一次,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林溪身上。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还是这位浅蓝色衣服的同学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请你谈谈你的理解。”
巨大的恐慌感像潮水般将林淹没。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机会成本?
她只知道为了上这节破课,她放弃了宝贵的睡眠和悠闲的早餐时间,并且现在无比后悔!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嗫嚅了几下,几乎是凭着本能,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沮丧,小声嘟囔道:“机会成本……大概就是……我为了不挂科,早起跑来上这堂课,结果不仅迷路、淋雨,还要被当众提问……所付出的全部尊严和快乐吧……”话音刚落,死寂的教室里,先是响起一两声极力压抑的嗤笑,随即,更多的低笑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甚至连坐在她前排的一个男生,肩膀都开始微微抖动。
林溪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表情。
讲台上,顾言沉默地看着她。
他没有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那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长得让她感到窒息。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的回答,只是用那清冷的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句:“下课之后,请留一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留一下?
为什么?
是要批评她扰乱课堂秩序,还是质疑她闯入教室的动机?
无数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挤满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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