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会客厅温馨而脆弱的宁静。
姐姐林志敏微微蹙眉,带着歉意对林乐风笑了笑,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而专业。
“抱歉小风,我接个电话。”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会客厅的窗边,压低了声音,“喂,什么事?”
林乐风听不清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只看到姐姐的侧脸线条渐渐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
他听到了几个零碎的字:“……董事长……神佑者……失控……必须……你回来……”林乐风听出来了,电话另一边是秦叔。
神佑者?
什么是“神佑”?
几分钟后,姐姐挂断电话,走了回来。
她脸上努力想要重新拼凑出刚才的温柔,但到底焦灼却无法掩饰。
“小风,对不起。”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愧疚,伸手快速整理了一下弟弟的衣领,“集团那边有个非常紧急的突发状况,我必须立刻赶回京市处理。”
林乐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巨大的失落感包裹住了他,仿佛刚才所有的温暖和快乐都被这个电话抽走了。
但他看着姐姐焦急的眼神,立刻用力点头,扯出一个无比懂事的笑容:“没事的姐姐,工作要紧!
你快去忙!
我没事的,真的!”
“这些吃的你带回病房慢慢吃。
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
姐姐语速很快,一边嘱咐一边匆忙地拿起自己的包,“我处理完就会给你打电话!”
“嗯!
姐姐路上小心!”
林乐风抱着那袋还带着温热的保鲜盒,站在原地,看着姐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会客厅门口,脚步声急促地远去。
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突然变得冰冷而空旷的寂静。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得异常缓慢。
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由明亮的白色变为昏黄,最后彻底被墨蓝色的夜幕取代。
护士来送过晚饭,又收走了餐盘。
他几乎没动几下筷子,姐姐带来的菜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VIP病房里依旧只有他一人。
夜晚,如同过去六百多个夜晚一样,如期而至,带着它特有的、能吞噬一切的寂静和冰冷。
他蜷缩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床位。
自己的强颜欢笑、被电话打断的短暂温馨,此刻都化作了更加汹涌的孤独和空虚,反复冲刷着他。
“看吧……林星”那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潜伏的毒蛇,终于在这寂静中再次悄无声息的在他耳边响起。
“她又一次丢下你了。
“工作、公司、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永远都比你重要。
“你还在期待什么?
还在坚持什么?”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他的痛苦,随后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抗拒的诱饵,语气充满了恶魔般的蛊惑:“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你姐姐工作的那个‘神佑学院’……它名字里所谓的‘神佑’,到底是什么?
“把身体交给我……我不仅能带你离开这个牢笼,我还能让你亲眼见识、甚至掌控那份名为‘神佑’的真正力量……我们可以去杀死所有曾让你和你姐姐痛苦的人……神佑”……力量?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入了林乐风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想起姐姐偶尔提及学院时那讳莫如深的表情,想起外界关于那所顶尖学府的一些离奇的传闻。
他一首以为那只是个名字!
“林星”怎么会知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
巨大的好奇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渴望瞬间裹挟住了林乐风,几乎要压过理智。
能掌控力量?
能不再弱小?
能去……杀人?
一个念头危险而诱人。
“想想吧,林星”趁热打铁,语调平缓,却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那些欺负你、嘲笑你,认为你是累赘的人……难道不该被杀死吗?
有了‘神佑’,这一切都不再是幻想。
你不需要再忍耐下去。”
但下一秒,对姐姐的担心和爱立刻占据了上风。
“不……不行!”
他在脑海中拼命抵抗,身体因激烈的内心冲突而微微颤抖,“不能用那种方式!
不能伤害姐姐!
我…我……不能再伤害任何人了!
都给我滚啊!”
“操**!”
“林星”的声音变得尖锐,“看看你的手腕!
那就是你所谓的‘不伤害’?
伤害自己就是你的解决办法吗?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去保护你姐姐?
拿什么去面对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答案!”
“林星”的话仿佛是一把尖刀,精准地戳破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首指他最深的自卑和恐惧。
手腕下的伤疤再次灼热起来,仿佛在无声地证明那个声音的正确性。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抵抗变得虚弱,意志的堤坝在那持续不断的低语和诱惑下开始松动。
对孤独的恐惧、对力量的渴望、对答案的追寻,混合成黑暗的旋涡,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任何东西,而是用指甲死死抠住自己那还在渗血的手腕,试图用身体上的疼痛来对抗脑海中那场毁灭性的风暴,仿佛这是阻止自己滑向深渊的最后一道闸门。
精疲力竭。
抵抗消耗了他最后的力气。
激烈的思想斗争如同高烧般榨干了他的精神,剧烈的情绪起伏后,留下的是一片虚无的疲惫。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终于开始运作,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一次次垂下,又一次次勉强抬起。
窗外,墨蓝色的夜空一片沉寂,连风声都听不见。
病房内,只有他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缓慢的呼吸声。
“林星”似乎也耗尽了能量,或者满意于播下的种子,不再尖锐地咆哮,而是化作了模糊的、持续不断的低语,像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声音,萦绕在意识边缘。
抠住手腕的指尖慢慢失去了力量,滑落下来。
意识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疲惫攻破。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害怕或孤独就被拽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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